2025年4月4日,此时此刻正处于清明时分,伴随着春日的温暖与生机,拉开属于民族管弦乐《和平之光》音乐会的帷幕。这场由青年唢呐演奏家刘雯雯、著名指挥家彭家鹏和苏州民族管弦乐团共同呈现的民乐盛宴,于当晚19:30在捷豹上海交响音乐厅·主厅为听众献上两部作品——开场曲《大开门》和2024年度江苏艺术基金大型舞台剧和作品资助项目民族管弦乐《和平之光》,正式开启属于传统与世界的对话。
开场曲《大开门》——古调与新声该作品由上海音乐学院作曲与指挥系教授徐坚强先生为高音唢呐与管弦乐队而作,全曲最鲜明的特色便是浓郁的中国戏曲韵味。作品在旋律方面首先就凸显了唢呐音调在D、E两音的来回流转,将婺剧曲牌“大开门”的核心音高特点完全地呈现出来。在整条旋律线的设计中,有调与无调相互切换,在片段性的旋律上造成凝滞的效果,从而达到“破”与“立”的目的。刘雯雯熟练地运用快速单吐、双吐、历音、装饰音、花舌等各种唢呐演奏技法,使得整场演出的音乐氛围高亢激昂,振奋人心,充满着勃勃生机与活力,唢呐独特的本真音色在整个音响场中熠熠生辉。
而在乐队方面则强调打击乐器的使用,如定音鼓、大军鼓和大锣的“匡仓”与唢呐共同展现出一幅热闹非凡的场景,同时民族管弦乐队中音色衔接的处理也对唢呐音调进行适当、合理的“破坏”和“改造”。演奏家们对不同声部的无缝转换控制精准,不仅颠覆了听众对民乐“程式化”的刻板印象,也使唢呐协奏曲的戏剧性对比达到触动心扉的艺术效果。传统唢呐音响也在吹管乐队、打击乐的“对话”之中不断变化,在挣脱了戏曲之“形”的基础上,充分保留了戏曲之“魂”,由此捕捉到的音响新态,也使得听众进一步感受到民乐的当代性。而在作品的节拍速度上则呈现出“散-慢-快-慢-快”的整体速度布局,带动听众经历了期待-兴奋-稳定-愉悦-温馨-欢呼雀跃的情绪变化,并在激动、感慨、幸福的情绪中结束。这不仅是作为音乐会的开场,同时也传神地展现出作曲家在作品中所想要说明的“国门开放”和“文化互鉴”的双重隐喻。
民族管弦乐《和平之光》——战争与和平在经过开场曲的预热后,由上海音乐学院作曲家李博创作的民族管弦乐《和平之光》正式亮相。于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属于《和平之光》的旋律在音乐厅的穹顶下流淌,那些曾经仅仅呈现在竹简之上的《孙子兵法》化作听觉溪流,裹挟着春秋战国时期的烽烟与江南水乡的月光,在当代作曲语言的基础上演化成震撼人心的音色音响空间。
作品共分为四个乐章,第一乐章《存亡之道》,整个乐队震撼演绎乌云压城般的战乱情景,彷佛重现吴越之地金戈铁马的轰鸣,混沌的音响中孙武主题破空而出,在丝竹共鸣间赋予其英雄、智慧、理想的灵魂,恰似“其疾如风,其徐如林”的兵法。混乱之后寂静无声,提琴组与二胡组协同唢呐铺展出一片孤寂的景象。最后,不变的战乱主题在不同的乐器组上此起彼伏,衔接自然地表现出战争的无穷无尽,由此引发孙武对和平的思考。第二乐章《上兵伐谋》,当苏州评弹的曲调响起时,仿佛留园回廊里穿梭的清风,与第一乐章的混战形成鲜明对比,将听众从战争拉到和平的江南水乡画面。钢片琴、五音木盒、响板、棒铃、果壳摇铃等众多打击乐器相互配合,以二胡组、提琴组的弱奏作为背景音,共同塑造童趣、活泼的旋律,乐器之间的问答衔接着战争与和平的哲学思辨。此时的孙武不再是兵书上的符号,而是在枫桥夜泊之时的沉思者。第三乐章《百战不殆》中单个乐器与乐器组之间的协奏、小组乐器与大组乐器之间的竞奏、整个乐队的齐奏等形式如同战争双方的激烈对战,战术变化多端,作曲家用声音景观解构《孙子兵法》中“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这者,节也”的兵法。终章《和平之光》让整部作品升华为人类命运的寓言,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智慧融化进现代作曲技法与民乐语汇之中,人声“a”、竖琴、钢片琴等营造出宁静的氛围,和平之光降临,如同破晓,照亮人类未来之路。作曲家用音乐再次诠释真正的战略智慧从不是零和博弈的算计,而是将“慎战”思想提升至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高度。
而提到这部作品的“新”,可以从多个层面去阐述,一是“虚实战术”具象化,作曲家将《孙子兵法》的抽象概念转化为可听可感的音响,如第一乐章中的“存亡之道”、第二乐章中的“上兵伐谋”、第三乐章中的“百战不殆”、第四乐章中的“和平之光”;二是地域性文化的渗透——苏州评弹,苏州作为《孙子兵法》这部兵学盛典的诞生地,也是作者孙武的第二故乡。通过苏州评弹的活力,自然过渡到诗意江南的趣味,由此唤起孙武对战争与和平的思考,这种做法既具吴地辨识度,又引发其对文明的深刻共鸣,使得地域文化摆脱民俗符号的扁平化呈现,升华为人类共同的音乐语汇。三则是构建了“新”的模式——“声场政治学”,它的“新”不仅在于技术与形式的创新,更在于其作品深处蕴含的“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这部作品已然跃出“民族管弦乐”的既有框架,成为文明对话的声学桥梁。作曲家以声为刃,用声音唤醒民众深藏的爱国血脉,铸就民族不屈的精神长城,使作品化作时代的火炬,为中华民族的高尚品格作出鲜活诠释。正如习近平主席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出:“中国精神是社会主义文艺的灵魂。”在复兴之路的征程上,这些精神图谱始终昭示着我们:当以文化血脉滋养奋斗之至,用艺术之光照前行之路,在赓续民族精神血脉中谱写新时代的美好华章!
民乐的未来,在传统与世界的交汇处伴随着这两部作品的结束,整场音乐会也归于寂静,而我听到的不仅仅是这两部作品的音响终章,更是属于民乐新生的序曲。对于《大开门》与《和平之光》这两部作品,前者以先锋姿态解构戏曲传统,后者则以史诗叙事重构文化认同,二者都以文化传统为根基,构建起兼具民族性与世界性的音乐话语。同时,也让我充分意识到传统并非沉重的遗产,而是可以被不断解构与重组的活态基因,其中所展示的现代性也并非是西方的专属物,而是中国传统文化自我更新的内在需求。民乐的未来,位于传统与世界的交汇处,这场没有终点的音乐旅行将永远激励着文艺工作者在文化破界中保持自省,在精神共生中追求超越!